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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沃金提爾(Joachim Trier)的《愛重奏》(Reprise,2006)、《八月三十一日,我在奧斯陸》(Oslo, 31. august,2011)和《世界上最爛的人》(Verdens verste menneske,2021)被合稱為奧斯陸三部曲(Oslo Trilogy),但並非如《魔戒》三部曲(The Lord of the Rings Trilogy,2001-2003)原本就有完整的構想和故事,而是像王家衛從《阿飛正傳》(1990)、《花樣年華》(2000)到《2046》(2004)才亦被合稱的愛情三部曲,都是橫跨十多年循序漸進地「有機」發展而成,但此三部曲甚至連共通角色也沒有(只有相同演員),唯一的具體關聯就是奧斯陸這個地點,與其以地點命名,倒不如稱之為提爾反應自身年齡感受的「20、30、40三部曲」才真正貼切。

《愛重奏》說的是20好幾對於獲得肯定的渴望與焦慮,志同道合的兩名死黨主角皆懷抱成為舉世聞名大作家的夢想,正如拍出這部首部長片時剛過30歲的提爾,和同為死黨的編劇搭檔艾斯基爾沃格特(Eskil Vogt)回顧20年華時的懵懂挫折,正如片中的幻想情節,兩人透過兩名主角想像自己能夠少年得志的情境,卻用較為消極、甚至悲觀的角度(也是因為聚焦於呈現憂鬱症)來看待成功。有趣(也可說是諷刺)的是,提爾似乎真以本片「終於」實現了30歲前的夢想揚名國際影壇,但接下來又要面對「30而立」的另一種心境。

《八月三十一日,我在奧斯陸》改編法國作家皮耶狄厄拉侯薛勒(Pierre Drieu La Rochelle)1931年小說及路易馬盧(Louis Malle)的電影版《鬼火》(Le feu follet,1963), 雖以別人的作品為藍本,卻應體現了提爾對於一切終有盡頭的另一種焦慮。透過主角感嘆過往不再人事已非而決定隨之逝去,提爾以極端劇情反應30歲非但可能不能而立、反而更面臨失去存在感的危機,支撐人生的親情、友情、愛情和夢想,都可能在瞬間化為烏有,創作本片時正如主角身為34歲的他,或許藉以傳遞了無法跨過關卡(35歲)的深切感受,既寧死不屈又逆來順受。

《世界上最爛的人》是提爾在「出外闖蕩」、嘗試了市場更大的英語片《記憶乍響》(Louder Than Bombs,2015)和恐怖類型的《魔女席瑪》(Thelma,2017)後「回歸本心」之作,雖以身處20到30歲之際的女人為主角,也有已屆40的男性角色(再由與提爾和沃格特同齡的「銀幕化身」昂德許丹尼爾森李(Anders Danielsen Lie)飾演)。創作本片時已過45歲的兩人,又在想像自己真的走到盡頭的情境,但也透過與自己反差的年輕女性角色,以不同身分立場重頭來過。分章節的本片的最後一章(不包括跋)也有趣(諷刺)但順理成章地名為「一切終有盡頭」,盡頭之後還有什麼,或許40依然無法不惑。

 

以下有劇透請慎讀
 

就像提爾和沃格特終於在三部曲的首部曲超過15年後、以第三部入圍奧斯卡(還一舉入圍國際長片和原著劇本兩獎),也已各有導演作品的兩人,實現了《愛重奏》中雙雙飛黃騰達的幻想,也超越了《八月三十一日,我在奧斯陸》害怕結束的盡頭,但他們肯定會繼續以自我嘲諷的口吻(也繼續賜死作為自己化身的男性角色),接著將50、60、70(如果還活著)的心境、以另一個三部曲敘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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