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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2000)是台灣導演楊德昌的第七部劇情長片,敘述一個家庭的每個成員面臨家庭、工作、友情和愛情的成長過程,入選坎城影展主競賽、獲最佳導演,亦空前成為美國國家影評人協會獎首部華語最佳影片,以及洛杉磯和紐約影評人協會獎最佳外語片。

NJ在小舅的婚禮上遇見幾十年前不歡而散的舊愛,並從充滿哲思的外商合作對象獲得啟發;妻子敏敏在母親重病後失魂落魄,更開始懷疑起自己的人生;上高中的女兒婷婷與同齡的新鄰居莉莉成為朋友,卻捲入莉莉與男友的感情糾葛;小兒子洋洋無奈忍受大人的自以為是,卻也從中學到實事求是的道理。

因為對於台灣電影市場失望透頂,楊德昌毅然決然索性不在台灣上映本片,只接受台灣影展邀請放映,個人有幸在年輕熱情時躬逢其盛、參與本片在2003台北電影節的台灣首映,更在映後獲得楊導在我的觀影護照上簽名,及時在他於四年後病故前當面向他致意,如今對此機緣實在滿懷感激,2017年在傳影互動的努力下,讓本片在面世17年後終於在台上映,我當然也充滿感懷地進影院再刷。

雖然本片的主角家庭是台灣人,每個家庭成員角色的塑造刻劃,都不分中西地引人共鳴,生老病死面面俱到的劇情,其實和李安導演的《飲食男女》(1994)互相呼應,婷婷介入鄰居朋友感情的部分,甚至與《飲》中小女兒的支線如出一轍,只是有更戲劇化的發展,更別提兩部片的主要場景都是台北市,這兩部讓台北享譽國際的片,令身為在地人的我驕傲感油然而生。

吳念真飾演主角NJ(巧妙地用同為他名字英文拼字的縮寫),除了像是對應《青梅竹馬》(1985)的主角侯孝賢,他其實從楊德昌的首部長片《海灘的一天》(1983)起便陸續演出楊的作品,只不過不如侯孝賢亦參與《青》的編劇,這次身為編劇的吳念真反而專職演員,更「跨刀」初挑大樑、自然深刻地演出中年的NJ與舊愛重逢和家庭責任之間的內心拉鋸;金燕玲戲份雖然和《獨立時代》(1994)一樣不多,卻獲得核心角色的遠多發揮空間,哭訴人生單薄稀少的戲,肯定本能為她再掄一座金馬獎。

NJ與舊愛相約出遊,以及婷婷與鄰居男友約會的平行新舊世代對比,也是一個十分引人入勝的巧妙設計,令人聯想到《紅色情深》(Trois couleurs: rouge,1994)中老法官與年輕法律系學生的平行共通命運,我也很巧地與楊導看《紅》同一場於日新大戲院的首日晚場放映(春暉公司拿來作為台灣首映),或許當時他看完就種下這個構想的種子,後來他去世的2007年,金馬影展把《一一》選為閉幕片,且正好也是於日新戲院(當時易主為日新威秀影城)放映,雖然說來牽強,卻也是冥冥之中的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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