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的決心》(헤어질 결심,2022)是韓國導演朴贊郁(박찬욱)的第11部劇情長片,可能亦受疫情影響延期而與上一部電影作品《下女的誘惑》(아가씨,2016)相隔長達六年,延續他廣受讚譽的犯罪類型,不但證明自己寶刀未老,甚至再創生涯高峰、獲得坎城影展最佳導演。
以下有劇透請慎讀
警探海俊偵辦一件登山者墜崖身亡案件,進而受到死者的中國裔遺孀瑞萊深深吸引,起初他和手下一樣認為瑞萊殺夫之嫌重大,但種種跡象都令他逐漸轉念,除了認為瑞萊實為清白,兩人更情投意合產生情愫,海俊卻受限於身為有婦之夫而無法逾矩,且在結案後才發現瑞萊真是兇手的確鑿證據,但因於心不忍而放她一馬,並自請調離與她訣別。一年多後,瑞萊與富有股票講師再婚,並因丈夫受到生命威脅而躲至海俊所在的濱海小鎮,然而在新任丈夫又遭謀殺後,迫使騎虎難下的海俊不得不把她視為主要兇嫌,真相卻與他們徒留遺憾的未竟戀情息息相關。
雖然仍有招牌無厘頭諧趣,朴贊郁這回一改以往的狂暴濃烈,轉為低調俐落但仍暗潮洶湧的手法,也把古典黑色電影類型重新演繹,造就這部推陳出新的變奏版,落入情網的風流警探與設下陷阱的蛇蠍美人,隨之獲得顛覆形象的改頭換面。女主角具有悲慘過去與難言之隱的犯罪動機已非原創,本片更把她從單純復仇獲利,轉化為替天行道的「正義使者」,直接或間接謀殺的兩任丈夫都有能夠令人同情或理解的正當理由;男主角則與逾越道德界線背道而馳,不但珍惜家庭安分守己,還展現用情至深的硬漢柔情。
韓國影帝朴海日(박해일)除了精準演出朴贊郁的冷不防幽默,也賦予千篇一律的警探角色一個截然不同的全新風貌,成功在嚴肅和喜感之間取得平衡;湯唯繼《晚秋》(만추,2010)後睽違12年再度主演韓國片,也一展以往演技水準、完整而細膩地體現瑞萊既神秘莫測又悲傷矛盾的形象與心理。
最後無可避免的悲劇收場雖令人惆悵,卻在隱喻中韓歷史糾纏難解的情仇之餘,也聰明引用《論語》「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的孔子諺語,傳遞仁義與智慧也能合而為一的和解意涵。擅長使用音樂的朴贊郁,這次也以馬勒第五號交響曲第四樂章精準鋪陳出本片哀怨憂傷的主旋律,另外數度出現的韓國老歌〈迷霧〉原本即為韓國老片《霧津》(안개,1967)的主題曲,此曲不但是朴贊郁的愛歌,可見也有向該片致敬之意,除了巧妙襯托兩名主角撲朔迷離的淒美戀情,最後搭配演職員表的男女對唱新版,更留下刻骨銘心的餘韻,成就朴贊郁心目中最無可救藥的極致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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