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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t-drink-man-woman - Bright Wall/Dark Room

趁著昨天金馬獎主席李安導演生日重溫他的「父親三部曲」,和一般從頭就構想出的三部曲不同,這個三部曲是順其自然逐漸有機演化而成,皆以美國華裔移民為主角的前兩部《推手》(1991)和《喜宴》(1993)或許能夠算是一脈相承的系列創作,但第三部《飲食男女》(1994)就是從前兩部的故事和演員獲得靈感的獨立作品,只不過三部片都有亦主亦配卻都重要的父親角色,而且皆由郎雄飾演,也是李安至今唯三兼任編劇且和故鄉台灣有關(至少有算是台灣人的角色)的作品,所以後來才被視為三部一體的系列作。

《推手》的華裔主角是一對中國父子,留學美國而後成家移民定居的兒子把北京的父親接去同住照顧,但身為作家的白人媳婦深感語言不通的公公侵犯她原本白天單獨在家創作的私人空間,在她因過度緊張而胃潰瘍住院及公公短暫迷路走失造成家庭緊張後,兒子設法撮合父親和父親在華人活動中心認識的寡婦老太太,父親雖也和老太太互有好感,卻在意識到這點後賭氣離家,直到他在打工餐廳遭到欺凌,於是使出深厚太極功力引發軒然大波。本片應該是要表現共產和資本的強烈對比才以中國人為主角,不過李安仍把老太太設定為國共戰時隨夫搬到台灣、丈夫死後再到美國和移民女兒同住,以呼應自己的台灣身分,也反應美國(尤其是紐約)投靠子女的華裔老人。

《喜宴》的劇本是先於《推手》寫好的,故事來自聯合編劇馮光遠的朋友親身經歷,《推手》製作時才和李安合作擔任製片的詹姆斯夏慕斯(James Schamus)後來才加入一些在地美國人的觀點潤飾,應該主要是讓白人男友一角更加寫實。本片的主角就則是和真實人物原型一樣的台灣人,背著遠在台灣老家的父母和白人男友在美國公開快樂生活,卻因成家壓力而和想出和中國女房客假結婚的方法交差。可能因為李安當時是新導演,不敢讓他在第一部片就拍這個觸碰華人傳統禁忌的題材,所以才要他先拍《推手》作為試身手的首作,幸好(果然)該片大為成功才讓中影願意冒險續拍本片,也可能因此才令本片在因緣際會下獲得柏林影展金熊獎,不過以時間點來看,李安若能先拍本片且能以首部長片即入選正式競賽,可能也會在張艾嘉擔任正式競賽評審團員之一的1992柏林影展上掄元,畢竟當年的金熊獎《大峽谷》(Grand Canyon,1991)其實並不突出。

《飲食男女》的構想據說來自製片徐立功想拍以四姊妹為主角的典型故事,在委請編劇王蕙玲的劇本中變成三姊妹,李安應該是在王寫完後才以自己的想法的修改,這種方法應該也是他後來所有作品的做法(應該除了《理性與感性》),只是後來他(因為謙虛?)都沒再掛名編劇,夏慕斯也有掛名編劇,但不知為何片商報名金馬獎時只報了李王(應該不可能是提名時才除名),可能是因為他其實只是把劇本翻譯成英文、在翻譯時才加以潤修。台北土生土長的人應該都會對本片備感親切,如今看來也十分懷舊,我則是總在好奇主角一家的老平房究竟在哪,但也從沒實地求證過,只在某次網路搜尋時看到已被拆除的資訊,看起來應該是在師大語言中心後面的和平東路巷內。這次重看還終於發現大女兒閃婚離家時,兩個路人看起來像是一對女同志情侶,不知道是否是小小呼應上一部《喜宴》。

除了父親,三部片還有個共通關鍵命題:壓抑和釋放。在《推手》中,老太太對父親說不能把氣一直積在體內,要放出來人才舒坦,片尾父親對老太太說他也把氣發洩出來了、達到太極中的平衡狀態;《喜宴》的五個主要角色或多或少都在壓抑,除了四個本就受到傳統規範的華人,美國白人也因男友無法對父母坦承而被迫一起壓抑,最後才在交集和衝突後釋放真實情感;所有角色都是台灣人(至少是戰時遷居台灣)的《飲食男女》就更不用說,每個人都各有各的秘密和顧忌(可能除了家庭好友的外放母親),失去味覺的父親在最後得以釋放後才重拾味覺、能夠與最親近的女兒連結。後兩部片的家庭應該都是戰時遷居台灣(《飲食男女》應該至少父親是隨軍隊到台灣),呼應李安自己的家庭。

還有一個可能很無聊的小趣味發現,《推手》和《喜宴》裡的父親都有抽菸習慣,《飲食男女》裡的父親卻完全不抽,換成家庭好友外放母親當癮君子,也像是郎雄和歸亞蕾在後兩片中互換角色習性,或許多少傳達了一點性別角色隨著時代演進倒置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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