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荷蘭大道》(Mulholland Drive,2001)是美國大導大衛林區(David Lynch)繼《我心狂野》(Wild at Heart,1990)獲得金棕櫚獎後,再於坎城影展獲獎(最佳導演)的巔峰代表作,也令他在《藍絲絨》(Blue Velvet,1986)睽違15年後二度入圍奧斯卡最佳導演。本片源起於1999年拍攝的ABC電視台影集投案,但ABC高層不喜歡他的90分鐘首集而取消該計劃,在林區的法國朋友建議下,才由法國Canal+公司接手出資起死回生,讓原本的影集得以成為這部至今已屆20年仍歷久彌新的影史經典。
本片在台灣首度放映,是距坎城影展首映長達一年半後的2002金馬影展,且是開幕後才公布的神祕場電影。我當然第一時間就搶購這部慕名已久的大片,並且記得是九點多或超過十點的晚場,是觀看本片的絕佳時間,印象中全場鴉雀無聲、完全沉浸在片中撲朔迷離的神秘世界,隔天果然空降觀眾票選榜冠軍。2013年金馬奇幻影展選映時再去二刷重溫大銀幕魅力,2017年以數位修復版首度於台灣院線上映時又得以三刷。
片子以似乎是夢境的跳舞畫面開場,接到透過一個人的觀點上床並朝枕頭躺下,再出現作為片名的穆荷蘭大道路牌,一輛轎車行駛在大道上,一名女子坐在後座,車子忽然停下,女子被前座的男人用槍威脅叫她下車,卻隨即被狂歡的人們飆車撞上。在車禍中生還的女子逃離現場,並躲到日落大道上的一所民宅庭院露宿沉睡。懷抱明星夢的貝蒂到洛杉磯投靠剛好出門的阿姨,在屋內撞見趁虛而入的該名女子,失憶的她自稱名為麗塔,貝蒂在尋求試鏡機會的同時,也極力幫助麗塔找出她的真實身分,兩人甚至在不知不覺間受到彼此吸引。
本片延續林區把似乎不相關的角色和片段串連在一起的手法,包括在餐廳中透露想確認不斷在惡夢中看見餐廳後方詭異男人的男人(那幕第一次看到時真的被嚇到發麻,後來無論看幾次依然會有同樣的感覺)、進行謀殺任務卻搞出一連串烏龍的殺手、被妻子戴綠帽又被迫錄用資方指定女星的電影導演等等,雖然令人搞不清楚狀況,卻又十分耐人尋味,在在印證林區的高超技法。其中也有因緣際會而靈光一閃的部分,例如因結識西班牙語歌歌手而延伸出在名為「沉默」(Silencio)夜總會奇幻又詭異的迷人深夜表演,該幕甚至成為串聯情節的關鍵橋段。
被相中演出本片前,已從澳洲移居好萊塢十多年卻苦無突破的娜歐蜜華茲(Naomi Watts)本已萌生放棄念頭,幸好有如同伯樂的林區令她終於成名、成為好萊塢一線巨星,並兩度入圍奧斯卡。她在本片中除了大膽露點和令她演到快要崩潰的自衛戲,也吃重地分飾前後兩段夢境與現實不一樣的人格,她的精湛表演讓兩角的差異分明,試鏡的一幕也令人驚艷,雖沒入圍奧斯卡,仍獲美國國家影評人最佳女主角肯定。貝蒂和麗塔的女同志戀情也是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轉折,應該也是林區作品中首度且至今唯一出現的同志情節,這個設定延伸到後來現實中令人恍然大悟的真相,所有原本令人迷惑的人事物,也頓時獲得對應解答,但林區的作品中永遠沒有真相大白,本片停在虛實不明的地方,也正是它始終被影迷膜拜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