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鎊電影專欄 George Column

《西線無戰事》（Im Westen nichts Neues，2022）是德國導演艾德華貝格（Edward Berger）的第五部院線劇情長片，改編美國徳裔作家埃里希瑪利亞雷馬克（Erich Maria Remarque）1929年出版的同名小說，是與獲得奧斯卡最佳影片的第一部（不包括1979年的電視電影）遙隔92年後的第二部電影版，觀點也從美國的「客觀」轉為德國的「主觀」，代表德國角逐奧斯卡最佳國際長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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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版本以寧靜安逸的大自然與沉睡動物開場，再跳到鄰近與其強烈對比橫屍遍野的戰場，陣亡的士兵屍體一具具被堆疊在萬葬岡旁，脫下的制服被送到裁縫工廠縫補「回收」。1917年，大學生保羅與同學好友血氣方剛地棄筆從戎，企圖以加入第一次世界戰場為國家光榮效命，然而這份理想一到前線就被瞬間粉碎，隨著好友接連陣亡，以及生死關頭的兇殘殺戮，保羅的靈魂也一點一滴地死去，即使傳來大戰已屆尾聲的消息，他卻已成生無可戀的行屍走肉。

本片堪稱徹頭徹尾的小兵立大功，情侶檔編劇萊絲莉派特森（Lesley Paterson）與伊恩史塔凱爾（Ian Stockell）早在十多年前就完成劇本，卻於2011年製作在即時胎死腹中，直到整整十年後拜影音平台時代和大金主網飛Netflix所賜而起死回生；導演艾德華貝格早從1998年即推出首部長片卻不成功，20多年來雖有入選柏林影展作品，卻多在電視圈載浮載沉，終於以本片獲得突破契機揚眉吐氣；從B級恐怖片起家的英國攝影師詹姆斯弗藍德（James Friend）、不乏知名作品的德國美術設計師克里斯提昂M.高德貝克（Christian M. Goldbeck）及剪輯師斯凡布戴爾曼（Sven Budelmann）也都終於在埋首奮鬥多年後終獲矚目。

除了以蒼茫天地深刻映襯戰場淒涼與殘酷，堪稱深受《搶救雷恩大兵》（Saving Private Ryan，1998）、《敦克爾克大行動》（Dunkirk，2017）與《1917》（1917，2019）三大戰爭片典範啟發的攝影，光憑影像就扣人心弦，同樣磅礡浩大的進攻交戰、步步為營的膽戰心驚，以及神乎其技的一鏡到底，都令人身歷其境；篇幅雖長卻毫不拖泥帶水的流暢敘事，當然歸功於節奏精準的傑出剪輯；美術設計據實重現戰場情境與斷垣殘壁，室內裝潢也不馬虎；聲音與視覺效果也鼎力組成全片震攝人心的傑出影音成果，艾德華貝格不只十年、更是20年磨一劍的導演功力一次表露無遺。

雀屏中選飾演保羅的費力克斯康梅荷（Felix Kammerer），初挑大樑即展現撐起全場的精湛演技，除了完成艱鉅的動作戲碼，也深刻詮釋身心俱疲的哀莫創傷；演技派艾爾布雷希特舒赫（Albrecht Schuch）則在有限戲份中，精準表現主要配角卡特的討喜開朗與隱忍傷痛。這個改編版本也堪稱去蕪存菁並開創新意，大量刪除主角作戰以外與返鄉的情節，並以軍閥冷眼旁觀草菅人命的極端對比，更加深刻對比呈現人類世界中的最大毒害，自始至終都是人性的自大與自卑，把原著最具象徵性的蝴蝶去掉難免招致廣泛批評，改成朝著戰爭結束當下的光線邁進，仍造就同樣淒美惆悵的哀傷餘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