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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The Lover,1992)是法國導演尚賈克阿諾(Jean-Jacques Annaud)的第六部劇情長片,改編自法國作家瑪格莉特莒哈絲(Marguerite Duras)1984年具有半自傳色彩的同名小說,卻是完全改由阿諾和法國編劇傑哈德布哈克(Gérard Brach)的男性觀點詮釋。本片於1992年在台灣上映之初造成轟動,除了香港紅星梁家輝首度主演國際製作英語片,媒體也把他被噴霧的露臀畫面大作文章。當年未成年的我沒能躬逢其盛(雖已越級在影院看過幾部限制級),連錄影帶上架後老闆都不租我(《沉默的羔羊》倒是讓我租了五次),還好直到29年後4K修復版在台上映,才一償當年錯過這部佳作大銀幕放映的遺憾,當然如今也才能更瞭解故事的意涵。

本片開始於一位老年女作家的旁白,隨著她的倒敘,影片一轉回到1930年左右的越南。一名15歲半的少女出自貧窮的法國家庭,家裡有寡婦母親和一兄一弟,她一年到頭幾乎都在西貢上學,只有放假時會回到陰鬱悲慘的家中。某次她在返回學校乘船時,邂逅一名剛從巴黎學成歸國的華裔富家子弟,這個華裔男人深受她的吸引,少女也被他挑起正值探索年紀的情慾。在華裔男人殷勤追求後,兩人展開一段激情關係,但華裔男人已被家中指腹為婚,少女也在有朝一日將返回法國,愛情在萌芽之際就注定無法結果。

這個故事一反常態地令少女女主角也在性慾上採取主動姿態,出自莒哈絲筆下絲毫沒有問題(而且可能是她的親身經歷),但透過兩位異性戀男性編導的觀點就不免有窺視意淫之嫌(尤其阿諾和布哈克都是犯下染指少女罪的羅曼波蘭斯基的好友及合作夥伴),所以女主角珍瑪琪(Jane March)正面全裸畫面在片中稀鬆平常,梁家輝卻頂多露到一閃即過的陰囊。

不過撇開女性被男性物化不談,本片的敘事和製作皆稱得上是一流,情慾流動、壓抑情感和及亟欲掙脫束縛都深刻細膩,以本片入圍奧斯卡的攝影師侯貝弗黑斯(Robert Fraisse)除了捕捉美麗的悠遠河景,強調光影的室內情慾戲更是令人印象深刻,絕對是造就本片的一大功臣;奧斯卡最佳原創配樂得主蓋布利爾雅黑德(Gabriel Yared)自然是因《巴黎野玫瑰》獲邀再度操刀充滿情慾戲的片,他也再度交出一個感情豐沛的動人作品。

表面上是一部關於情竇初開和性啟蒙的成長電影,其實少女主角還學到更寶貴的人生課題。她從一開始就向華裔男人坦率表明他們的關係僅止於肉體,除了可能出自某種種族偏見與隔閡、受到男人的財富權勢所吸引,以及少女還在摸索何謂愛情,她卻可能因為殘缺家庭而被迫早熟、不知不覺地學會以掩飾和欺瞞來釋出善意,她的內心仍渴望男人的愛,但寧可先斬斷情絲而不讓男人無法自拔,這點在她後來娓娓道來自家家道中落的來由時、心想要為受到欺凌的母親書寫伸張正義,也能看出她的善良天性。

全裸和近距離的交纏情慾畫面,令人不禁聯想李安的《色|戒》相似度高的情慾戲是否正是取法本片;華裔男人坐在停在碼頭上的車裡向搭船返國的少女告別,在某種程度上和後來的《麥迪遜之橋》互通情感;片尾女作家提及數十年後男人再度與她聯繫、對她說自己從未停止愛她並會愛她到死去為止,雖是一個很煽情通俗的作法,卻仍畫下一個達到感人目的的成功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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